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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鸡泛滥的日子(下)
时间:2015/09/24 20:29:47 来源: 作者:生科宣传部 李雨婷 点击: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野鸡,没料到它们来势如此迅猛,才感到雪崩降临,转眼就被满天的野鸡毛覆盖。 

野鸡们开始扰乱小村村民的生活,并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一天傍晚,灼热的、闪亮亮的灰尘还没消散,炮台云阴沉沉的笼罩在山头,村长召集了每家说得上话的当家人,商量明天晚上一起去西边那片树林子去端野鸡窝,每家能出几个人头就出几个。到最后,商量好各种事宜,调笑了大半时间,便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晚上,村长到了集合的院子时,,这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头涌动。全村子的人在冰冷肮脏的手电筒灯光下打量着对方,叽叽喳喳的声音赶上几百只野鸡的叫声,精力好的皮孩子在人群的缝隙间钻来钻去,黑麻蝇一个劲儿往钨丝白炽灯泡上撞,雨后的院子里有几处水洼,上午下过雨的水汽还湿漉漉的附着在空气上。村长从院子的这头走到那头,用领头者的口吻向大家交代今晚的任务:男人在前面拿着镰刀和杏木棍,女人们则拿着尼龙网在稍远的地方跟着,不管是大的小的,都不要放过,不是哪一个人的,全村的人都有份。最后表示,希望大家满载而归。这个晚上真正是鸡飞狗跳的乱象,腿脚不灵活的中老年人,毛毛躁躁的小孩子,管不住嘴的妇女们让这一场想象中完美的狩猎成为了一场闹剧,到最后,拎着稀稀拉拉的战利品略显疲态地在明月还没找到树梢时回到了家。

 

这个晚上像是拉开了生活界限禁忌的阀门,野鸡们找到了猖狂的底气,开始肆无忌惮地行走在这个村子的每个角落,从树林来到荒田,又离开荒田登门入室,最后蔓延到了山脚,以致最后赶走了家鸡,霸占了它们的窝,并且在村子唯一的水源---接近山脚的一个一亩大的池塘里嬉戏,到最后,所有野鸡都学会了游泳的技能。

外地打工的青壮年们都赶了回来,拿起手中的工具,开始漫山遍野的撒农药。小孩子们则拿着小巧简陋的的弓箭,偶尔运气好,打中野鸡的头部,便在傍晚炊烟燃气时拎着一只扒光了毛的裸鸡回来。稍微大点的孩子,随身带着火柴,拾几把白杨树的枯枝和枯叶,垒成一堆,先烧掉鸡身的小细毛,再用泥裹住扔进火里,缺水的时候,就会哄骗最小的孩子撒一些童子尿。一个小时后回到这个地方,在还冒着烟的灰烬里用棍子拨出来一块焦黑的东西来,再用石块敲开,里面肉质的清香便散发开来,几个孩子便饕餮一样大快朵颐了起来。几天后,每走几步便能踩到一具尸体,他们把这些尸体全都扔进池塘里,然而却一直垒到超出了水面三四米,他们又不得不放火烧掉,一起的还有死了大半的村子里的狗。这一场焚烧持续了两天两夜,烧焦的羽毛气味和腐肉气味弥漫在整个村庄,到后面村子里的每个人的脸都变得焦黄焦黄的,被熏坏的嗓子说话像野鸡叫春。而青年们在点火的那一刻便放下了心,像征战胜利的将军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再到后来,野鸡带来的热潮慢慢消退下来,又来了两个外地人,拿着两把双管猎枪,还有一条毛色黑亮的猎狗,在这个村子的山头已经附近的几个村子晃悠,时不时便能听到枪响的声音,傍晚的时候,便在靠近草垛的地方搭两个简陋的帐篷。后来几十年间都没有出现过野鸡的影子,可以说就是被他们给灭绝的。

杂草贴着地面疯长,掩盖了不久前还满目疮痍的荒田,最后和坟地茂盛的蒿草连成一片,只有鲜红的石蒜红灯笼一样立在坟头,做着唯一的区分。脚边堆着收集了满满一麻袋死野鸡,看着不远处一只白色颈环灰毛红顶的野鸡撅着屁股,头埋进草里觅食,

 “你说这是坏事还是好事?”我问。

“谁晓得呢。”他端起枪,枪声响起,不远处的野鸡便在奔跑的瞬间倒下,白色的项圈像极了一条死亡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