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养个儿子就像养只猫,只要在门口放一碗饭,饿了他就会自己回来。
因为他这句话,为了证明我的成熟,执拗倔强的我毅然选择了来距家千里外的大学读书。本想一个人来学校的,但父母执意要随我一起来。罢了,随他们吧。
石家庄的空气永远都是这样,即使夏日离别的清晨,依旧灰蒙蒙的。我以为我会很平静地离开,可不知怎的,心也好像蒙上了一层灰。爷爷奶奶起得好早,为我盛好饺子,说吃上几个再走吧,你最爱吃的牛肉大葱馅的。想到几年来双双与癌症抗争的爷爷奶奶,我竟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往嘴里扒饭。不敢放慢动作,因为慢动作会让他们的皱纹和银丝涌入我的脑海,那句“小孙孙是爷爷奶奶的命根”会在我耳际萦绕。
也是十六个月前,一个月光皎洁的星期四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父亲打来电话,同学接通的,说我外公家出了点事,要我赶紧过去。我回电话给母亲,母亲哽咽地说:“你姥爷没了……”“没了?去哪里了?”母亲哭的更厉害,:“你姥爷没了!”“那快去找啊!”那一瞬间我真的没有理解“没了”是什么意思。过了那么半分钟,终于联想到死亡。手机往桌上一扔,拿起包,便向外公家冲。周末才去看过他的啊,明明好好的……我想以我那晚的速度,运动会上也就不至于
这就是所谓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吧!看着奶奶泛红的双眼,我才发觉我的自私。只能笑着与她一抱缓解这种让我窒息的气氛。然后和父母提着行李,转身离开,不曾回头,害怕自己的心会因奶奶那哭红的双眼而软掉。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几乎是一路躺着过来的。三个人的硬座成了我一个人的卧铺。其间我有让父母坐下或躺下的,只是他们稍一休息便又让我继续躺着。对此我也没有太多的负罪感,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们只不过是在做身为父母应该做的事。
我想,我到底还是自私的吧,也是一个心机极重的人。暑假某一天,母亲带我去买衣服,买了好多,甚至连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我都觉得心疼了。我问母亲买这么多你吃的消吗?母亲说了一句刻在我心上的话“为你花的钱永远也花不完。”或许你认为这是一个有钱母亲说的话,但这是我那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在一所小学门口摆摊的母亲说的!然后看到一件衣服特别适合母亲,打折处理的最后一件。母亲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喜爱程度店老板和我都看得出来。可就是因为不能将90元砍价到80元,母亲愣是带着我离开了那家店。回家的路上,我说:“妈,不然就要了那件衣服吧,特别适合你!”母亲说那再去看看吧。店主说:“90,少一分也不卖。”母亲再一次忍爱离开了那家店。回家之后,格外心酸。于是我用暑假在学校餐厅打工赚来的钱给母亲把那件衣服买了回来。我永远也忘不了母亲看见那件衣服时眼中的诧异与满足以及那声哽咽的“傻孩子”。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是从那天之后母亲似乎比以前更加拼命地赚钱了......世间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容易受骗和容易满足的啊!
长沙的110路公交车好挤!上车时母亲提着重重的行李,掏钱时不小心多掏了一块钱掉在了地上。虚荣心极重的我怎么可能去捡。父亲看了我一眼,正要去捡,却看到母亲早已弯下腰。就是这个姿势,将我的思绪拉到了十年前。小时候的我总觉得母亲在小学门口摆摊是一件特别耻辱的事,于是总不愿去帮她照看。直到那次给母亲送水,却看到一个顽童故意将5毛钱扔到地上,说要一包方便面,而母亲正正弯腰90度将那5毛钱捡了起来!寒风中穿着大棉袄的母亲显得格外沧桑。母亲看到角落里的我时,我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傻孩子,哭什么!给妈妈学出点成绩来!”我只是无力地低下了头......
帮我整理完开学的事务后,父母便要回家了。110路公交车发动时,父亲把头伸出窗外,“记得一定要常给爸妈打电话,好好照顾自己!”透过车窗,看到掩面痛哭的母亲,我重重的点了下头。操场跑去。手机里放着筷子兄弟的《父亲》,我调到最大音量,大声唱着。送给远方那些牵挂的人: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 装作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眼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 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 托清风稍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流
一生要强的爸妈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 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