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的喜欢上一个男生。很难说清爱慕是什么时候从敬佩中萌生出来的,等我发现的时候,相思豆已经发芽了。
他不是高大或帅气的男生,但很出色,而且他的眼睛会笑。我们是小学五年级认识的,那时我转学到了他们班。我不太爱说话,同时因为个子比较高,坐在了最后一排,他是班长,成绩总是班上的第一名,从那天上课看到他回答老师的问题,我就喜欢上了他。他思维敏捷而且总带着阳光般微笑。于是有时候上课或自习我总是会不经意地向那个方向看几眼。
相思树尺把高了,借口也多了起来。喜欢绿树呀、散步呀,全是为了能在操场或路上发现他的影子。我当时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收作业变成了接触他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从来不敢和他说上一句话,心突突地跳着匆匆从他那收走作业,就完事了。后来,我知道他就住在我上学的那条路边,于是每天早上去学校我都会特意从他家门前路过,偷偷地看一下他在不在家,可从来不敢叫他一起去上学,虽然我已经在心里幻想了无数次。
那时还小,什么也不懂,而且在学校,小学生早恋是不被允许的,而且我也以为早恋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所以根本不敢跟他有过多的接触。那时侯同学们私下里喜欢议论谁喜欢谁,我知道流言的可怕,所以更不敢表露心中的喜欢。
我害怕极了,几次下定决心摘去小树上的所有叶子,用不了多久,相思树就又绿叶如初了。
无可奈何,只有避开。一次语文老师留下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改试卷,其中就有他。改完时天色已晚,我家比较远,于是老师叫他和我一起走。途中,我低着头一直往前走,而他就在后面跟着,我们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上了初中,我们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初三了,他为了接受更好教育去了县城,离得远了,但不能够忘记。有时要忍受一大堆废话,才能从同学那里听到一点儿他零零星星的消息。后来,终于听说他要来运动会为我们班的同学加油,于是我满心欢喜地在加油的队伍中寻找他的影子,结果一不小心就和他那爱笑的眼睛四目相对,他对我点了点头,我慌了忙低下头,脸有些发烫,心里小鹿乱撞。好不容易见到面,我却避开了。他走了,我始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上。高中,他进了一所重点高中就读,而我揣着远远超出二流学校的录取分数的通知书进了一所普通高中,离得有些远了,相思豆反而疯长起来,枝条越来越茂盛,叶子越来越茂密。怕有人发觉,也怕妨碍学习,我俯下身去,任它的生长顶痛我的心灵和身躯。从此,我们再没有见面。
那年高考我落榜了,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去复读,于是踏上了那条不知是对是错的路。当我到达学校时,听老同学说他也在这里,我在惊讶之余又欣喜若狂,已经尘封几年的相思树早已穿透了我的身心舒展开来。
有一次回家,我正在等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撞了过来,“嗨,你也在这里啊?”我抬起头,触电般惊讶,心几乎要蹦出来。是他!正冲我笑着。个子还是不高,可声音变了些。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失落感,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捡来捡去,还是问:“你也在等车?”他摇摇头,说:“我爸等下来接我,你要不要一起?反正我们顺路。”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知所措,还有好多话挂在嘴边的,但我发现我们的话题仅此而已。
车开了一段,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安静,我不甘心,打破沉默:“你……为什么选择复读?” 他说:“没有被自己喜欢的学校录取呗。”沉默重新缝合。
车到了他家,我该下车走一段路回家,我知道。
他说:“吃个饭再走吧。”
我不想被那种沉默再次包围,便说:“不了,我妈已经做好饭菜在等我了。”,他也不再留,更像和同学告别一样:“有空来我家玩,哦,还有如果不介意,以后就让我爸载我们一起去学校吧,方便一点。”,我点点头,“再见。”,他说,有些客气又有些生硬。
燥热的黄昏里知了似乎也异常烦闷,不停地哀嚎着,知了知了!想象过上千次上万次的邂逅居然是这样的,这么简单,这么意外!望着窗外晴朗的夜空,心理却下起了大雨。其实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在等车的那一刻就有了,此时已从头包裹到脚,走也走不去,走也走不去,那陌生的感觉仍不肯罢休,又很快切入肌肤,渗进我的骨髓里。
那天夜里繁星满天,没有月光,我的相思豆似乎也化作了点点星光消失在了黑夜。细细地翻找过去,我们不曾有过真正的对话,甚至在无猜的年龄里也不中曾说过什么。我从不曾走近他,始终隔着窗子望。我的相思豆便因这长长的距离,在幻想的土壤里长高长大了。就如同古人对月寄托了无限美好的情愫,当我们踏上月球的时候却发现她原来一点也不美。我熟悉了的是美化了的、净化过了的偶像,不是他!
至今仍庆幸那次邂逅,因为不久,相思树已经连根拔起。原来,走进了才发现那不是我心中的幸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