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从未遇见。如果我们遇见后也相视而忘。

真的是入秋了。

火车从S城出发到达C城，S城的天气已微冷。我已裹上轻呢绒大衣，搭了条轻丝质间染蓝晕的绿色丝巾。车厢里人挤人，嘈杂，晃动带着旅途的尘土与疲惫，像一条条被拖垮的鱼，慌慌张张地找寻自己的床铺，麻袋，包像是吸附在章鱼身上的吸盘，笨重，拖累，一如疲惫的人群。

我已将包摆好，火车包厢过道实在狭小，不得不坐在过道椅上，还要始终微蜷好让道。枯乏，漠然。

是下午5点的火车。S城的天色尚未阴沉变黑，我凝视窗外想做些事打发时间，倦容想口干舌燥一样被我感知，再回头，你已出现，睡我邻床。

你将包扔于床铺。环顾左右，终于还是发现了同样的问题，选择在过道椅上坐下。就这样，你与我，不过半米。

大量与观察从来都是我的潜在爱好，你穿灰咖啡条格棉质衬衣，深工人蓝牛仔与深棕网格潮溪鞋，估计已有二十八九了吧。我在心里暗自揣测，默默也为自己的无聊而觉的乏味。路过的甲，乙，丙是何其多，你也一样。看窗外驰过的方块田，绿色盈盈。火车轨道边旁的城镇，虽不说繁华但也干净敞亮，自有乡间的气质，一如泥土中泛出的气味般自然。这是属于城镇的禀性，它的自在之道。

你低头把玩手机，却并不如其他人一样将自己屏蔽在无形的区域中，眉眼冷淡地看待周围。你兀自欢喜于视频上年代久远的经典小品，看经过的人因大意碰头而脸生笑意，像孩童般的纯粹。顿觉你的善良与美好。只是，也是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窗外渐渐已看不见，夜幕已如黑纱拉下。地上的建筑物，田地一如黑暗的沉淀物。窗上映出的唯有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不得不参与窄小车厢里的互动，我看着视频嗤嗤发笑，你蓦地冒出一句，带牌了吗？声音微婉，清朗，不如一般男子的粗犷。我迟疑，抱歉道，没有，继续看我的发笑视频。你渐渐问开了，与我熟络起来。你也风趣，有些调皮。突然觉得，你跟我好像。

我爬到床上，窄小的床怎么睡都不舒服。火车于早上8点到达C城。秋天的C城雾气蒙蒙，雾霭也笼罩在人心上。疲惫，慌乱，即将上演。早上你我并未说一句话，却仿佛都心知肚明，无需四目相对，也无需无语凝噎。

我们并肩而走。熟稔与亲切在我们之间蔓延，仿佛早已认识一般，各自了解。如秋风般融谐，温暖，舒服。

想到就这样开始要擦肩而过了，不免感伤起来。顿时感觉，伤，像被人揉碎。

本以为会失落良久，然而也就像坐完公交车后，转身相背离开，这样的相遇开始断了。人生的轨迹本就不会有交集，萍水相逢而已。

人生有许多遇见，不过有些人在我们的记忆中停留的久一点罢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如秋露，遇见也冷澈清明。